青佛

“哪里都可以去吗？”

“哪里都可以哦！”

“那……去东京吧。”

“诶？”

“我也想看一看仙道长大的地方。”

“良田，你在看什么？”良田怔怔朝着篮球馆发呆，之前仙道彰抱着一个鱼缸站在门口，这会已经走了。

“没。”他低头看着自己并没有戴着护腕的手，“继续回去练球吧。”

刚刚，他突然听到了冲绳的海风，有点想哭。

“我就说他过得很好啦。”仙道彰抱着透明鱼缸，扛着吊杆，笑眯眯和迎面走来的认识的朋友打招呼，间歇低头和鱼缸里面游动的一尾看上去像是大青鲨的幼崽聊天。小鱼只有一个拳头大，体型修长流畅，在鱼缸里转着圈圈，在听到仙道这句话之后又冒上来吐了个泡泡。

“仙道前辈怎么看着怪怪的？怎么还开始和鱼讲起话了？”

“大概是终于钓上了鱼，所以特别开心吧。”

仙道一顿，转头对着两个一年级的学生咧开一个微笑：“哈哈哈！嗯嗯！我听到了哦！”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玻璃鱼缸照在小鱼的身上，暖黄色遇到蓝青色的皮肤，最终调和出一种近乎翡翠的通透绿色。在仙道彰说话的时候，鱼儿悄悄在水面探出一个脑袋，又在他回头之前摆了摆尾巴继续沉底。

“我回来了哦。”他将钓竿放在门边，打开门，对着黑魆魆的内里很礼貌打了个招呼，然后打开灯，将鞋脱下，赤脚踩上了木质地板。

浴室就在不远的地方，他进去在浴缸里放上了水，加了点海盐，然后将鱼缸里的鱼连带着水一起轻轻倒了下去。或者说不是倒下去的，而是轻轻将鱼缸先放到了水里，缸口露出水面，然后缓缓倾斜，尽力让两股水流交汇的时候不惹出太大的动静。

变得这么小了，他想，水流变化太激烈的话，会受伤的吧？

仿佛魔法一般，水面蒸腾起一阵雾气，他眯了眯眼，下意识挥手。等到雾气散去，原本那尾小小的青色鲨鱼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年男性——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类男性的话——的躯体。

因为湿了水，他的头发有些软软耷拉了下来，眼神有些茫然。他浑身赤裸地躺在水中，皮肤上细密的鳞片在浴室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泛着彩色。他的手指与脚趾间有透明的蹼，上面还有纤细的血管在颤动。

“咦？你的尾巴去哪里了？”仙道很是惊异，上次宗太还只能变成神话里人鱼的样子，并没有属于人类的双腿。

宗太的眼珠子转了转，仿佛才回过神来。他将自己的手放在灯下，手指张开，打量着眼前的蹼。

“不知道哦，好像突然就能变出双腿了，不过还是没法完全变成人类的样子。”他的牙有些尖锐，甚至不止一排，看起来更像是怪物。

“话说你到底是什么鱼啊？应该不是鲨鱼吧？你这鳞片不像哦。但是你变成鱼的时候真的很像大青鲨哦。”仙道蹲在浴缸边上，胳膊搭在浴缸壁上，下巴搁在胳膊上，转头很认真看着宗太。

变成非人类以后，宗太的各种感觉都变得敏锐了起来，他能感受到仙道呼吸时带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小腹。他不自然动了动，突然觉得这样赤诚相见还是有些糟糕。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仙道，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仙道，而是第一次触碰。仙道按着自己平时的生活规律，准时出现在海滩边上钓鱼，宗太就远远躲在水底的礁石后，隔着波浪起伏的水面偷偷看他。

天气预报明明是晴天，这天却不知道从哪飘来了巨大的乌云团，霎时间雷雨大作。仙道还没来得及收起渔具，被突然一个浪打的失了平衡，直直落下水。

宗太窜了出去，接住了被水面拍晕了过去的仙道。

仙道醒来时天已经放晴了，他躺在礁石上，边上一条美男鱼用尾巴无聊拍打水面，见他醒来，又立刻跳下了水。

诶？仙道茫然，直起身环顾了四周，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有些泡发痕迹的手，又看了看水面上偷偷冒出脑袋见到对方看自己又迅速埋到水中的那条鱼。

陆地就在不远的地方，虽然他现在很饿，但是游过去应该还是可以的。

但是……

他在做梦吧？

那鱼见他没多大反应，又从礁石的另一边爬了上来，悄悄向他凑近。虽然湿了水，但是他的头发大部分还是坚定地翘了起来，看起来像一只刺猬。

这人是……河鲀成精吗？

对方先是警惕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将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手中是几个扇贝和海胆。手指中间有蹼，指甲很长，仙道彰毫不怀疑对方能用这指甲一下给自己戳死。

“这是……给我的吗？”

那人鱼看了他一眼，也不回话，转身又跳到了海里面。

仙道彰揉了揉自己空空的胃，认命，从边上拿了一块小石头敲起了扇贝和海胆。

还没等他吃完，那人鱼又出现了，这次不是手中拿着扇贝，而是直接嘴里叼了一条鱼。人鱼爬上礁石，将鱼吐出，仙道彰看着鱼身上血淋淋的几个洞，咽了咽口水，又悄悄瞄了瞄人鱼的尖牙。

“这个……也是给我的？”他指了指礁石上的看起来还活着的鱼。

人鱼又将那鱼向他推了推。

虽然他吃过不少生鱼片，但像这种直接啃活鱼还是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了。但是一想自己还得活下去，仙道彰定了定，认命拿起那鱼就想啃，却在下嘴之前又被那人鱼夺了过去。

仙道彰：？

人鱼低头，用长长的如刀一般的指甲剖开了鱼的肚子，将内脏从里面掏了出来，想了想又将鱼鳞全部刮去了，最后才将处理好的鱼递给仙道彰。

“啊……谢谢。”仙道彰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真诚道谢。

说起来这个人鱼看起来很聪明啊，但是好像不会说话。他头头瞄了一眼无聊拍打着尾巴的人鱼，突然发现远处的海面上有大型生物的背鳍露出。

“……”他没听说这片海域有鲨鱼啊？如果有鲨鱼的话，避开也就算了，问题是他身上好像擦伤了，就怕鲨鱼闻到了血腥味。

鲨鱼攻击人类虽然是很偶然的事件，但是如果因为对方好奇就咬了自己一口，那自己也得半条命没了。

人鱼仿佛察觉到了他的不对，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挑了挑眉，仿佛了然的样子对着那个方向无声吼叫了一声——人类听不见的声音。接着仙道彰就看到那些背鳍远去了。

他无言看着人鱼，突然意识到身边的这个可能是比鲨鱼还凶猛的猛兽。

人鱼没理会他，再次跳下海面，然后探出半个身子，对他伸出双臂。

“你……是要我下去？”他指了指自己。人鱼没有理会，而是执拗着对他伸手。

“好吧……”他从礁石边上滑下去，刚下去就被一双坚实但冰冷的手臂扯进了怀里，还没来得及说话，人鱼就带着他在水面游动了起来。虽然人鱼很贴心将他的脑袋露出了水面，但不断波动起伏的水还有太快的速度还是让他有些呼吸不畅。但他还没来得及抗议，对方好像就发现了他这种不适，停了下来，然后双手握住他的腰，让他上半身都露出了水面。

因为泡了很久的水的缘故，他的发胶全都被冲掉了，此时头发湿了水，一部分软软压在了脸上，还有一部分挡住了眼睛。

仙道彰心情有些复杂，自从长大以后还没谁能够把自己从腰部抱起还举得这么高……

人鱼将他放了下来，想伸手去触碰他的脸。仙道看到那锋利的指甲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人鱼顿了顿，眼睛里仿佛有些受伤——也许是错觉。然后他将指甲收了进去，只留下蹼。

如果不看蹼的话，真是一双修长的大手呢，仙道彰走神，应该很适合打篮球吧？

他的脸被冰冷的带着细碎鳞片却不粗糙的手触碰了，对方轻柔地将他耷拉在眼前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双多情眼。

“好看……”他听到了对方说的第一个词，却因为人鱼在阳光照射下脸部泛着彩的鱼鳞失了神。

好看啊，他想，确实好看。

最后人鱼将他放在了离海岸不远的地方——他只需要一会就能游回沙滩。

他转头看向人鱼，对方的眼睛里有着茫然，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神色。

仙道彰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啊？”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张着嘴像是想要发声，却又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忘了应该怎么说，卡了很久。

“宗太……我叫宫城宗太。”

这是仙道彰第一次和宫城宗太接触，却不是宫城宗太第一次见到仙道彰。

仙道彰趴在浴缸边，在对方打量自己双腿的时候，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宗太疑惑挑眉看他。

“张嘴！”仙道彰笑眯眯命令。

“哦。”宗太乖乖张嘴，因为最近和仙道彰交流比较多，他的语言能力也逐渐恢复了，说话不在结巴与卡顿，声音也没有了第一次开口的沙哑。

“居然真的是尖的。”仙道彰探出两根手指触摸着宗太的牙，即使只是轻轻抚摸也能感受到这些牙蕴含的力量。

说起来……他收回了手，低头看着宗太身上大大小小的疤。

这个人就是用牙，用指甲，在那么大的海中一个人生存，跟野兽一样与食肉生物搏斗的吗？

大海啊……仙道彰站起来，没有理会一脸疑惑的宗太，而是看向浴室窗户外的大海，游人回家，海燕归巢，汽笛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大海……这么广阔的地方。宗太他一定很孤独吧？

“暑假到了，我可能要去一趟冲绳，神奈川这边就不住人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嘛？还是我把你放回大海呢？”

“你为什么要去冲绳啊？”浴缸有些小，宗太没有继续待着，而是跨了出来。他长得很好，身形流畅，宽肩细腰，直起身子的时候看起来隐隐还要比仙道高一些。

他没有穿衣服，站在仙道身后随着他的眼光看着波光凌凌的海面。也许是因为海洋生物的缘故，他的呼吸都带着几分海潮气息，但并不腥。

“去度假喽，听说冲绳有钓鱼圣地诶。”他转过来，笑着看宗太，“你要和我一起去么？要的话你就得变成小鲨鱼了哦！虽然好像也不是鲨鱼。”

宗太微微低头，一眼望进仙道的眼睛，对方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

良久，他听到了自己“嗯”了一声。

“所以你真的是从冲绳游到神奈川的？”仙道彰抱着鱼缸，从人来人往的车站离开，进了一家僻静的旅馆。

这里离曾经的宫城家很近。

鱼缸里的鱼转了个圈圈，又吐了个泡泡。

“话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啊？”和店员交涉了几句，成功用一张帅脸迷晕了对方，仙道彰抱着鱼缸拖着箱子进了房间。

鱼缸里，原本的青色鲨鱼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只有手掌大小的男性人鱼，说话声音也很小，仙道彰只能凑得很近去听。

“有一次，我看到你来钓鱼，带了个篮球包。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因为那个篮球包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

他上半身露出水面，手靠在鱼缸的边沿，动作有些漫不经心。

“后来因为观察你，我一直徘徊在岸边，所以听到了很多人的交谈，想起了日语应该是怎么说的，然后我又想起了很多。想起了我为什么一定要游到神奈川——这里一直有东西在吸引着我。”宗太低头看着自己指间的蹼，突然叹了口气。

“谢谢你啊，仙道，直到他们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他跳回水中，又变成了小鲨鱼。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吗？”

鲨鱼转过来面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在鱼缸里转了个圈圈。

海滩上有烟火大会——这是刚进旅店的时候店员说的。但仙道彰出门的时候还是穿了T恤中裤运动鞋，抱了个鱼缸，选了条僻静的路。

迎面走来的很多都是穿着浴衣的青年男女，大家看到一个抱着鱼缸的青年都有些惊讶，但萍水相逢，谁也不会在他身上过多停留目光。

越往前走，人越少。烟花已经开始放了，仙道抱着鱼缸转身看着烟花。因为天已经黑了的缘故，路上又没有其他的人，宗太也变成了人鱼的样子，借着鱼缸的边沿看烟花。

“还要继续看吗？”仙道低头问他。烟花看起来一时半会不会放完的样子。

“不了吧，没什么新奇的。”宗太又划到了水里。

“那就继续看吧。”

夏夜有着虫鸣，也有烟火绽放的声音。但宗太敏锐的听觉让他捕捉到了不属于夏夜的另一种声音，仙道彰的心跳声。

在最后一朵烟花谢幕时，他听到仙道彰对他轻轻说了一句：

“夏日快乐，宗酱。”

两人一直走，眼前的景色陌生又熟悉。

“那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走到一家门前的时候，宗太轻轻开口。里面还亮着灯火，看起来还有人在家。

“扣扣扣。”仙道彰敲响了屋子前的木门，一个穿着木屐的老太太在声音响起后几分钟出现在了门口。宗太又变成了一条鱼跳入了鱼缸。

“怎么啦，年轻人？”

“您好，想问一下您能不能给我一杯水喝，我好像有些迷路了，找不到我的同伴，有些口渴。一路走来看大家好像都去看烟花了，只有您在家。”

“哦！好——你站在这里稍等哦！”老太太转身走了几步，又好像不放心转头看看，见到仙道彰依旧很乖巧站在门口，才进了屋子。

“那里那从扶桑花，是我和良一起种的，那个时候安娜还在妈妈怀里呢！”

物是人非事事休。

老人家很快端了一杯水出来，仙道礼貌谢过，喝了干净。喝罢，他又问那位老人家，“我看那扶桑花开的很好，我喜欢的人特别喜欢扶桑花，请问我可以摘一朵给她么？如果她责问我去哪了，我就说去给她摘花了，摘了一朵最美的扶桑花。”

“好啊！”仿佛是被青少年之间的情感逗到，奶奶弯了弯眼角，皱纹多加了几条，“这个还是原主人留下的呢，我们看开的好看，就没铲除，我给你挑一朵最大的！”

“多谢老人家！”仙道又眯了眼，鱼缸里的小鲨鱼拍了拍尾巴，在他脸上溅了些水珠。

接着，在剩下的路程里，鱼缸里除了一条鱼，还有一朵盛开的扶桑花飘着。

“听说扶桑花好像是可以吃的，你怎么不吃？”

宗太抱着胳膊看着这个占了水面很大一片的花，有些无语，“仙道彰，你是让我喝我的洗澡水的意思吗？”

良久，他又补了一句：

“多谢——”

仙道伸出手指揉了揉他的头发，宗太一把抱住他的手指放在嘴里准备大咬一口，最后还只是用牙齿磨了磨。

他们最后的路程是那篇放过烟花的沙滩。此时沙滩上已经没什么游客了，只有两两三三的摊主收拾着准备回家。仙道一手抱着鱼缸，一手提着自己的鞋，感受着沙粒在自己的脚下起伏，带着夏日阳光的余热。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他站在离夜市很远的地方，远远看着模糊的灯光，突然感慨。

“什么？”

“是一句中国古诗啦，是说出来春游，最后大家都散了，突然感觉空旷。”

“可是现在是夏天，不过也可以用啦。”宗太甩了甩尾巴，手指着远处的小山丘。

“就在那个地方，我有个秘密基地，只有小良知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过。”

“那现在除了良田，我也知道了哦。”

宗太把脸埋在了水里，又突然冒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带你去。”

仙道歪了歪脑袋，装作思考的样子，看到宗太的尾巴已经开始忍不住拍水了，才回答道：“好啊！荣幸之至！”

宗太又将自己的脸埋到了水里。

海风带了些水汽，微凉。但十七八岁的少年，有着炙热的血和心。明明隔着玻璃，但宗太总觉得自己碰到仙道手扶的几块地方的时候，会被烫伤。

曾经的路对一个已经接近成年人的青年来说有些过于狭窄，宗太隔着鱼缸往外看去，突然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如果他作为人类长大，攀爬这段路的时候，大概会像仙道一样狼狈。

他们到了那个洞口，这下更加直观了——仙道甚至撞到了一下脑袋，即使坐下来打了发胶的头发也被洞顶部压低了一部分。

“小良回来过。”仙道抱着鱼缸四处环绕了一圈，宗太费力伸着身子看了一圈，确认到。

“这个我可以打开吗？”仙道指着边上的一个箱子说。

“啊你打开吧。不过里面是篮球杂志而已。”

仙道打开，看到一本被做了标记的篮球杂志，封面是山王。

“诶，初中的时候还幻想过参加全国大赛打败山王，结果却成了现在这样。”宗太挠头，声音虽小，在静谧的洞穴里却无比清晰。

“不是幻想哦。”仙道突然出声，“良田他们今年，确实打败了山王呢。我今年也会加油的。”仙道放下手中的杂志，将鱼缸捧起，直视宗太的脸，将宗太逼得忍不住又将脸埋到水中。

“宗太的秋衣是7号吧？我会戴着一个写着7号的护腕上场，这样宗太就是和我一起在战斗了。”

宗太又变回了鲨鱼，躲在扶桑花后面用尾巴对着仙道彰。

仙道借着将杂志放回原位，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将鱼缸抱起，然后小心翼翼顺着来时的路继续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沙滩上已经没了人，除了波涛的声音只有虫鸣。仙道看着远处海面上的圆月失了神。

今夜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月亮柔和地发着光，在海面洒满了碎银。

“宗太。”

“嗯？”

“今晚月色真美啊。”

宗太愣了一下，从水面探出身子，也凝视着月亮，良久才接话：

“是啊，今晚月色真美。”

回去的路上只有路灯，鱼缸中的水在地面上的影子也闪着光。

“假期还很长，宗太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们一起去。”

鱼缸里的青色鲨鱼游了一圈，然后变成了一条人鱼。

“哪里都可以去吗？”

“哪里都可以哦！”

“那……去东京吧。”

“诶？”

“我也想看一看仙道长大的地方。”